割膠，是一個讓兩方都很難受的事情，膠樹痛苦，膠農辛苦。然而，近些年天然橡膠價格持續(xù)低迷，讓情況變得更糟。膠賤傷農，膠農棄割、棄管甚至砍樹改種，威脅膠農生計，影響行業(yè)產業(yè)發(fā)展，膠農與膠樹，從“相愛”淪為“相恨”。

如何才能喚起膠農的“愛”，重塑行業(yè)良性發(fā)展？需要從保障膠農收入這一問題的源頭入手，“保險+期貨”應運而生。日前，中國證券報記者跟隨上期所組織的調研團走訪海南多個橡膠產地，了解到天然橡膠“保險+期貨”不僅在海南開花結果，對穩(wěn)定膠農收入、促進產業(yè)發(fā)展起到積極作用，更帶動有關方面進一步探索金融扶貧模式。

膠樹痛苦 膠農辛苦

儋州市那大洛南公路旁，矗立著狀如三葉橡膠樹的紀念碑。沿著紀念碑往里走，一棵棵周身布滿白色疙瘩、青苔和刀痕的老膠樹傲然挺立。這里是西聯(lián)膠園，海南橡膠發(fā)祥地之一。在這里，一名身著藍色制服的女工，向我們一行人展示了割膠流程。

割膠要用膠刀在膠樹上開口，讓膠乳滲出。女工手里的割膠刀，三棱形，刀鋒長十三、四公分，閃閃發(fā)光。只見她彎腰、出刀，“唰、唰”幾下在膠樹上斜劃出一條弧線，乳汁般的膠液隨即冒出，順著刀路流淌到膠杯里。這是膠樹的白色血液，天然橡膠的原料。

低溫高濕環(huán)境適宜割膠，膠農一般在凌晨2、3點割膠，持續(xù)4小時左右，1人約莫能割10畝地、300多棵膠樹。有人統(tǒng)計過，割完這300多棵樹，要彎腰起身5000多次。

“通常是兩日一刀或者三日一刀?！迸ふf。按照1年8個月開割期算，倘若天氣允許，1棵橡膠樹最多要被割120刀；按照10畝膠林算，1個膠農則要彎腰起身大約60萬次。

然而，近些年天然橡膠價格持續(xù)低迷，讓情況變得更糟。2011年來，天然橡膠價格一路下行，從接近43000元每噸的高點一路下探至2016年初的10000元每噸，2018年底價格處于大約11000元每噸。

這位女膠工來自海膠集團。在海南810萬畝膠林中，海膠集團擁有353萬畝，占比超過4成，現(xiàn)為我國最大的天然橡膠生產企業(yè)。

海膠集團上市后即遇上膠價回調，除在2011年、2012年有一定的盈利之外，近幾年一直在盈虧平衡線上掙扎。就連這樣一個大規(guī)模、專業(yè)化企業(yè)，這幾年日子也不好過，更不用說民營膠園和普通膠農。

從“相愛”到“相恨”

“目前海南橡膠銷售價格已跌破膠廠成本線?！焙Ｄz集團金橡有限公司總經理孫世海告訴調研團，他長期從事橡膠銷售工作，感覺現(xiàn)在行業(yè)迎來了“最冷的嚴冬”。

最受傷最清苦的還是膠農。據了解，加工廠報價會預留出加工利潤，收膠點和二盤商收膠也會留出買賣價差，膠農是價格風險的實際承擔者。

但反過來，膠農割膠積極性受挫，也會直接影響橡膠產業(yè)健康發(fā)展。膠樹于膠農，就像奶牛于奶農一般，割膠賣膠是主要生計。奶賤傷農，進而引發(fā)奶農傷牛的道理，在膠樹和膠農這里同樣成立。

孫世海稱：“現(xiàn)在膠農割一天膠的收入，不及出去打臨工。有的地區(qū)適宜熱帶經濟作物生長，膠農就改種菠蘿蜜、檳榔等。”

從保亭縣保城鎮(zhèn)石峒村村民陳英章那里，記者聽到了這樣一個“因禍得福”的故事：他家原來種有橡膠樹1000多株，前些年膠林遭了火災，損毀300余株，申請改種130多株菠蘿蜜。今年，菠蘿蜜給他家掙了4萬多，剩下的600多株橡膠樹收入則不到1萬元。

陳英章說，隊里橡膠種植率最高時能達到80%，現(xiàn)在老樹停割后不少人申請改種菠蘿蜜、檳榔。

“現(xiàn)在還在割膠的多是生活困難或勞動力輸出困難地區(qū)的膠農，日?；ㄤN用度都指望賣膠來維持，膠價再賤也只能咬著牙繼續(xù)割；規(guī)模大一些的民營膠園基本已經停割，因為就算把割下來的膠全給工人也不夠支付工資?！睂O世海告訴調研團。

“能賣多少算多少，家里柴米油鹽就指著這個?！?8歲符國統(tǒng)是白沙縣牙叉鎮(zhèn)對俄村二隊村民，為建檔立卡貧困戶，家里上下4代7口人，橡膠是最主要收入來源。據他稱，家里開割膠樹有550株，2017年天氣好，膠價也高一些，收入能在1萬元左右，今年雨水多、膠價賤加上修路妨礙割膠，到目前收入也就3、4千元。

我國主要的橡膠種植區(qū)域集中在云南和海南，多為邊疆、少數民族地區(qū)和國家級貧困縣，橡膠種植是大部分膠農的主要經濟來源。調研團此次走訪的沙百、保亭都是國定貧困縣。

地方政府很著急。一則膠價低迷，從業(yè)者收入下降，影響生計，影響穩(wěn)定；二則大量膠農棄管、棄割，膠工棄崗，影響橡膠產量，影響產業(yè)發(fā)展。

中國證券報記者注意到，在年初召開的海南省第六屆人民代表大會上，儋州市和白沙縣代表團均作了支持天然橡膠產業(yè)發(fā)展的相關建議，建議里都提到“據不完全統(tǒng)計，海南民營膠目前棄割率已達60%，海南每年膠園面積減少10萬畝以上，影響產量達5萬噸?！?/p>

據悉，有的地方政府擔心膠農砍樹，按樹發(fā)放補貼，1畝膠園的補貼甚至超過了膠樹的產出。然而，直接補貼的做法未必能夠刺激膠農割膠，也難以大面積推廣，畢竟不是每個地區(qū)的財政都負擔得起。

金融扶貧雪中送炭

2017年，在上海期貨交易所支持下，新湖期貨攜手海南人保在白沙縣南開鄉(xiāng)開展了國內首單天然橡膠“保險+期貨+精準扶貧”試點項目，使該鄉(xiāng)978戶膠農戶均增收500元，惠及貧困戶352人。2018年上期所進一步擴大試點，試點項目總計30個，掛鉤天然橡膠現(xiàn)貨產量約7.7萬噸，總扶持金額為6930萬元，其中在海南省共開展5個項目，覆蓋5個貧困地區(qū)。

上期所衍生品部總監(jiān)祁國中表示，今年30個項目最終都產生了賠付，總計賠付5860余萬元，賠付率達84.6%，受益貧困膠農達5.6萬余戶。其中海南省7個項目產生的實際賠付額為1821萬余元，賠付率達84.34%。

2018年是白沙縣試點天然橡膠“保險+期貨”的第二年。上期所相關人士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，今年白沙縣“保險+期貨”試點呈現(xiàn)三大積極變化，一是全面鋪開，實現(xiàn)對當地民營膠全覆蓋，最終產生賠付1292萬余元，有力地支持了白沙縣扶貧工作；二是有效帶動了政府扶貧資金的參與投入，今年白沙縣項目支持總額1500余萬元，實際投入1300余萬元，其中白沙縣政府投入460余萬元；三是帶動有關方面進一步探索金融扶貧模式。值得一提的是，今年白沙縣探索實施了橡膠增極收入保險，簽訂國內首單天然橡膠產業(yè)精準扶貧收入型保險。白沙縣副縣長何方長直言，“受到了金融+保險模式的啟發(fā)”。

白沙縣縣委常委、組織部長王明干表示，下一步，將加強與金融領域的深度合作，進一步探索將天然橡膠“期貨+保險”扶貧項目與扶貧增極收入保險的有機融合，開發(fā)更科學有效、更可持續(xù)性的扶貧機制，助推橡膠產業(yè)振興和膠農持續(xù)增收，確保全面完成脫貧攻堅目標任務。

“通過這個業(yè)務的實踐，我們在參與過程中體會到期貨市場扶貧有了抓手，通過金融機構的產品創(chuàng)新，服務三農，服務實體，有著廣闊空間。”新湖期貨董事長馬文勝表示。

據了解，白沙縣今年創(chuàng)新出臺了橡膠振興產業(yè)十條措施，力爭到2020年橡膠年產量達3萬噸、戶均增收較2017年增長3000-5000元的發(fā)展目標。目前該縣民營干膠年產量為2萬多噸。金融扶貧模式的引入，讓這個海南第一、全國第二的橡膠大縣更具發(fā)展的信心和底氣。